南韓TRC挖掘漁村受難真相

資料來源：本會節譯自2009/8/10紐約時報

過去數十年在南北韓對峙，造成許多南韓人民在清共政策下，人權遭到嚴重侵犯，2005年成立的真相與和解委員會正致力於調查這些歷史真相。

Gaeyado是個僅有九百多人的小漁村，如今看來平凡無奇。但1960-80年間，這裡卻是南韓軍情單位，前來清查有無北韓共黨或共黨支持者滲透的重點地區。根據南韓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調查，許多住在這裡的漁戶都有受到政府迫害的經驗。在當年的恐怖氛圍下，鄰里之間相互舉報，人們遭到拘禁刑求，家庭破碎，朋友反目，現年62歲的朴春晃（音譯Park Chun-hwan）與61歲的林本坦（音譯Im Bong-taek）即是一例。

他們的悲慘故事發生在1968年春天，朴春晃時年21歲，才新婚一個月。那天早上他們跟Gaeyado其他漁船一樣，為了追捕漁獲，有時會誤入北方海域。當天收穫欠佳，正當他們準備收網時，北韓巡邏艇在晨霧中現身，船上所有人都成為俘虜。

根據官方統計，韓戰後數十年間，南韓約4千名漁夫曾遭北方俘虜。北韓政府會軟硬兼施地要求這些人投降，放棄回鄉。數百名漁人或自願或被迫從此留下，但大部分俘虜最後都獲釋。但他們的命運在回到南韓後，卻起了變化。

南韓官方把這些人當成潛在的北方間諜對待，往往必須面對長達數週的偵訊，想找到他們叛降的蛛絲馬跡。這些人接著會因違反漁業法規而被送進監獄。但朴春晃的命運更為悲慘。他在北韓被留置了五個月，對方雖然一再施壓要他投降，但他堅持要回到新婚妻子身邊。返鄉後因捕魚越界坐了七個月的牢。刑滿出獄後，他回到家鄉的捕蝦船工作。1971年，兩名調查員以要問話為由把他帶走，接下來的70天，他幾乎每夜都遭到刑求要他寫出「自白書」。

調查員要他鉅細靡遺的交代所有細節，是不是從北方帶回兩本紅皮的共黨書籍給朋友？用來通報平壤情資的發報機或無線電藏在哪裡？有沒有帶回在北韓吃的食物等。他要是回答不出這些問題，就會遭到各種刑罰虐待，有一次手腳被彎曲塞進一個大的金屬箱24小時，也曾被電昏。在飽經凌虐後，他招認把兩本共黨書交給了朋友林本坦。他的想法是：「在這樣被打下去我可能就沒命了，林本坦有個親戚在警局做事，他應該不會受到刁難才對」。

結果訊問者把林本坦手腳綑綁起來倒吊，再抽打他的腳底，要他說出書本下落。他回想：「我寧願朴春晃有把書給我，讓我有個交代。把我捲進這種事，讓我恨不得殺了他」。但在酷刑的壓迫下，他也不得不為之屈服。他們兩人對於審訊人員的說法照單全收，朴春晃因為讚美北韓還有為之刺探情資入獄七年，林本坦則因知情不報被判8個月。服刑期間，他們倆人在獄中未曾謀面。

如今，真相委員會正在檢視這些舊案，他們認為在1960-80年代，1,250名因通敵而遭審判的漁民，多是屈打成招。四月份時委員會認為這兩人的案件也屬同類，建議他們提出重審。Gaeyado村在1960-68年間，曾有五艘船被俘虜至至少七人在回到南韓後，被判處7-12年徒刑。他們的同船水手、家人或親友也都遭到拘留，直到他們願意指認這些人通敵為止。

在真相委員會的調查結果出爐後，有兩名漁人已經提出重審，原判決也被撤銷。朴春晃與林本坦的案子則仍在處理中。前者出獄後，離開家鄉，以種植煙草為生。後者仍然留在Gaeyado，以捕蟹、養鴨過活。為了不忘記這段過去，林本坦把刑求者的姓名跟作為都記錄在一本破簿子上。

這對昔日朋友在出獄後也從未互動，直到今年六月才在真相委員會舉辦的「和解派對」才重逢。委員會邀請全Gaeyado村的人參加，兩百多人共襄盛舉，包括警方與官員。雖然真相委員會再三要求，但南韓政府如今尚未對這些漁民遭受的苦痛正式道歉。不過當這對老友帶著淚眼擁抱時，某些舊傷口看來也跟著痊癒。

朴春晃說：「我向林表達歉意。當審訊者告訴我林本坦已經招認的時候，我想像他一定是遭
受了跟我一樣的虐待，這全因我而起，我恨不得一頭撞死」。林本坦則說，他早就原諒了朴，因為他知道這位老友是屈打成招：「我也經歷了相同的酷刑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