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義缺乏 轉型徒然

郭紀舟｜中國時報 2006/08/17

如果早知道反扁與倒扁成了炒作的新聞，當時就不會簽署七一五宣 言，而莫名其妙被歸類為親綠學者了。我只是想將台灣文化發揚光大 的文化事業者，之所以簽署「七一五」宣言，在於認為當總統道德淪 落到不被信任的時候，一切不被重視的弱勢政策都將歸於他一人身上，文化界無法信任阿扁會繼續關照弱勢藝文的發展，更憂懼歷史與文化的正義再度被擺放在邊緣。

 

轉型正義不只是個政治名詞，它更應該是個歷史與文化的對應。不論從二二八、白色恐怖、言論自由、打壓鄉土文學到壓制社會運動，學者將其歸類到未處理舊政權的不義事項，民進黨獲得政權後處理得不夠細緻與完善。在國民黨威權體制下，地方社區的歷史文化都被貶 為邊陲，屬於精神意志的藝術文化象徵，被集體的貶抑與遺忘，造成對於文化認同的薄弱。而民進黨缺乏對文化內涵價值的了解，只顧著貪婪的享受權力的舒適感，輕易放棄文化作為凝聚共識的機會，徒具口號式的高喊本土政權，是讓不喜歡藍營政府的集體焦慮轉為集體失望的所在。

 

過去小劇場以解放戲劇形式與空間場域對抗不得其門而入的戲劇院 與文化中心，在社會政治氛圍極度壓抑之下，對表演自由的渴望而敵 視威權政治，小劇場以身體所有細胞向社會氣氛怒吼。過去獨立樂團 不敵主流流行音樂的大資本操作，轉向地下形式的ＰＵＢ、山谷、沙灘的狂放歌唱，到現在只被炒作為大型演唱會的活動政績。但更反諷 的是政府舉辦的大型跨年晚會，都是張惠妹與五月天的天下，獨立樂團的搖滾解放仍然只解放自己，沒有解放民進黨與國民黨。

 

傳統產業支撐台灣從農業過渡到科學工業的經濟發展，現在大多數 成了廢棄的工藝，而這些工藝技術與器械記載著生活方式與時代適應。現在的生活產品要求人文、民族、個性風格，有著文化正義的問題 要被解決，否則僅剩下消費的行為過程。於是從社區工藝文化，以致於表演、音樂與影視行業，雖然文化創意產業可以對付全球化，可以帶來文化價值與重塑台灣面容，可是高官還是聽不懂，行政院無法整合各部會步調，開了無數的會議之外還是會議。

 

不只是現在眷區文化不受保護，最慘的是國民黨時期任憑眷區孤立 於社會，甚且凋零。暫時棲居老舊眷村外來移民，承載著外省人的生 活形態與成長文化。其實，不只應該盤點這種孤立社會的眷區所受的 影響，外省第二代遭受到語言與認同的歧視，文化意識的恐懼與回復，國民黨視而未見，民進黨同樣只保留了台北四四南村的殼，而沒有內容的正義措施。

 

歷史正義沒有處理的，還包括在八○與九○年代撐起地方文化意識 的文史工作室。不能對不義政府嗆聲的那五十年間，被噤聲無言論自由的年代，文史工作室努力的蒐集保存各地的語言、文學、慶典、空 間，遭到多少打壓與資源分配的貧瘠。現在並沒有因為本土政權轉換 獲得更豐富的資源輔導，反倒觀光局對國際宣傳的，都是便宜的電腦 與夜市小吃，而不是將豐碩的文化資產推向國際。文化觀光說了還是 白說。

 

問題就在於，與民進黨共同奮鬥的文學界、文化界、社區、藝術、 族群工作者，過去是禁錮的狀態，現在仍然是苦悶的情境；過去遭各種形態沙文主義打壓，現在文化資源仍然邊陲化；過去倚盼意識形態總有重塑的時候，現在是看不到未來的兩年有改造的機會。轉型正義 沒那麼簡單，但是沒有用心作，人民就沒有信心。當人民信心崩潰時，轉型已經不重要了，正義才是重要的！（作者為七色一味文化公司執行長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