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年屠殺印共的執行者現身說法

資料來源：本會節譯外電報導

當年的肅清行動可說是二十世紀最慘烈的屠殺事件之一，總共有近五十萬人在這一波對共產黨的整肅中喪生。整起活動由美國在背後撐腰，這一波肅清也堪稱蘇哈托（Suharto）在1967年奪權的關鍵，這位原本沒沒無名的將軍後來獨裁統治印尼近三十年之久。不過至今印尼的歷史教科書仍然對這一段慘劇隻字未提，政府與軍方則將之定調為保護國家免受共產黨入侵的必要手段。

近來，包括Sulchan與其他三名當年的殺手，接受美聯社（The Associated Press）系列專訪。他們的證詞顯示這些屠殺實際上經過縝密規劃的官方行動。這是史上首度有人如此鉅細靡遺的描述當時的恐怖細節。他們四人侃侃而談當年的作為，甚至帶著點驕傲，認為自己挺身保衛國家與伊斯蘭教，一點也不後悔。

不過美國中情局聲稱基於安全理由不肯回應。但根據華府國家檔案館的文件顯示，當年的美國大使館曾提供共黨領導人的名單給印尼軍方，資料上還包括這些人的住址。進一步解讀文件發現，大使館的官員每晚都回報華盛頓當日處決者的數目，可能是五十或一百人。不過美國駐印尼大使館也不願意評論。

雖然蘇哈托已經在今年一月過世，不過當年諸多涉入肅清行動的人今日仍位居要津，不管是政界、軍方或情治單位都有人涉入甚深。官方對這些資訊的全力封鎖，讓受害者家屬至今不管是要追究責任或聲請賠償都求助無門。1965年晚期以後發行的報紙或雜誌，完全看不見跟行兇者有關的報導。如今這四人的發言，勉強算是討論的開端。

當年的肅清行動是從1965年9月30日開始，在一次政變事件中，六名右翼將領遭到謀殺。蘇哈托將這波行動歸咎給共產黨人，並宣稱接下來伊斯蘭領袖會成為共黨暗殺目標。今天回頭來看，這樣的指控根本沒有什麼證據。不過當時擁有三百萬黨員的印尼共產黨，是除了中國與蘇聯外最大的共黨組織，向為美國所忌憚。何況當時越戰方酣，美國也擔心印共會趁勢掌握南亞。

受訪的這四人有的是伊斯蘭青年軍的成員，有的則來自東爪哇的反共青年運動。當時都只是二十多歲的青年。現年64歲的Sulchan表示，當時肅清共產黨員的命令是由伊斯蘭教士下達。他首次出任務的對象鄰居的一名老師，這位穿著爪哇傳統沙龍的現職教士很平靜的回憶事發經過：「我們拿大槌子狠狠從頭上砸下去，他當場死亡」。

Sulchan跟他的同僚也曾經集體處決人犯。他們先把20-30個犯人裝上卡車，打死想逃跑的人之後，把他們載到刑場一一槍決。犯人們幾乎毫無抵抗，有的人被利刃斷喉而亡。屍體則被草草棄置。類似這樣的場景在1965-66，在爪哇、蘇門答臘與峇里島一再上演。

回首往事，Sulchan認為所作所為都是正當的，因為這些人打算消滅他的宗教。他的上級，也就是青年軍指揮官Mansur認為所有的行動都很有效率。他在地圖上用紅色標繪出共產黨人的住所，然後命令部下把人帶來。拒捕的人會當場被擊斃，其他人則被帶到拘禁地後，成群被載到刑場處死。如今一身整潔的Mansur在例行的午禱後，坐在清真寺外受訪：「我們不想讓印尼變成共產黨國家。我對當年的作為一點也不後悔」。

一名目擊者則說，不是只有知名的共黨份子才是綁票與殺害的目標。很多退役將領或海軍成員、農人與教師也都深受其害。他曾目睹人犯在傍晚遭到集體處決的情形，大約60人被推到地上然後遭到殺害。屍體被推到坑裡，當士兵發現有人餘息尚存時，就對著坑裡開槍。

面對這些因保家衛國而感到自豪的人，研究者說這些指控其實都沒有根據。大部分的殺戮就是殺掉手無寸鐵的俘虜罷了。今天的印尼仍然禁止共產黨活動。出獄的政治犯得忍受社會的不信任與歧視。曾經目睹獨裁暴行的人們則因為害怕牽連而噤聲不語。更何況蘇哈托即使下台仍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，現任總統與大批支持者都出席了今年初的葬禮。

不過印尼人權委員會隨即呼籲，應該針對蘇哈托任內的暴行展開調查。人權觀察（Human Rights Watch）組織也疾呼，應該把那些行兇者繩之以法，四十年過去了，人們應該開啟這段禁忌，讓它成為印尼史上的重要一頁。未經審判就被囚禁四年，還遭到凌虐與毆打的Gustaf Dupe如今帶領6500名家屬，要求政府應該承認在屠殺中扮演的角色、歸還充公的財產，並且挖掘大型墳場，好讓家屬們領回自己的親人妥善安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