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蔡英文與龍應台的他山之石談轉型正義

本文刪節版刊登於2012/12/22蘋果日報論壇

從蔡英文與龍應台的他山之石談轉型正義

朴槿惠入主青瓦台讓也曾以女性身分競選總統的蔡英文備受關注，她的聲明強調韓國轉型正義成就值得台灣借鏡。無獨有偶，龍應台部長在日前的國民黨中常會上，也以德國面對歷史檔案的態度來闡明她的文化理念。韓德兩國處理轉型正義固然各有其成就與限制，難以一概而論，但仍對台灣的現況產生某些啟發性的作用。

首先，韓國為人稱道的成就，主要在於官方積極「清算過去」，政府先後成立「疑問死真相追究委員會」、「民主化運動補償審議委員會」與「真相與和解委員會」等；讓特定事件如光州事件、濟州屠殺、韓戰中的美軍暴行，乃至戒嚴時期政治案件一一被揭露、平反乃至究責。過程中，尤其是在反對派出身的金大中與盧武鉉總統上台前，在野黨以及民主派人士對舊勢力的盧泰愚與金泳三總統持續施壓，使其進行改革功不可沒；金、盧上台後則成功推動幾個轉型正義的巨大工程。

反觀台灣，民進黨執政時對轉型正義的消極已招致諸多批評。2008年後這個議題也甚少進入其政治議程，謝長廷、蔡英文兩次競選總統對此著墨不多。此次蔡英文的聲明罕見地聚焦轉型正義，反而引發各式批評，例如過於簡化韓國脈絡而有美化保守派之嫌。從民間團體的角度來看，我們樂見反對黨領袖，將轉型正義視為理解觀察鄰國政治的重要指標，但我們也期許在野的民進黨，能持續保持對這個重要民主工程的關心，並將之轉化為監督推進台灣相關工作的力量。

不過對轉型正義這種事涉歷史調查、補償平反與究責的重大工程來說，國家具體的制度與政策作為才是關鍵。執政者的消極，可能展現為疏於監督，這兩天遭輿論批評的「戒嚴時期不當叛亂暨匪諜審判案件補償基金會」是一例，行政部門縱容其成為違法延長的黑機關與怠惰的肥貓。也可能表現為執政黨在國會無由杯葛法案，有違馬總統向來標榜的面對歷史態度，亦不像民主政黨該有的作為。

以報載龍部長提及的德國「血淋淋地把過去秘密檔案全部打開」來說，德國統一後，積極處理東德共黨政權監控人民產生的大量檔案，光是文件即有111公里長。不但透過數次修法完善管理規範，主管機關「前東德國安部文件聯邦托管局」也轄有一千三百多名人員，投入檔案的分析研究與處理民眾申請事宜。

但台灣卻以迥異的方式來處理超過兩百萬頁的歷史檔案。主管機關檔案局除了「保管」之外，並未負責任何彙整與研究工作。而這種規模的案卷實難單憑個別學者之力可整理研究；甚至還因檔案局的保守管理，造成研究者接近真相的多重障礙。以致解嚴25年後，我們對白色恐怖所知仍然有限。

本會彙整各界意見提出的政治檔案特別法，即是參考德國立法後，透過類型化規範檔案申請者，平衡個人隱私權、知情權與歷史反省等價值可能造成的衝突；此外也對政府課之以整理、彙編檔案之責。非常遺憾的是，近期兩度在立法院一讀中，都遭到國民黨立委異議退回，使這部匯集民間心血的法案，完全沒有機會正式進入後續國會討論。

龍部長在會上說：「一個社會怎麼對待自己的過去，可以看出文化」。我們衷心期盼，這部事涉重大的轉型正義法案，能不再被拒於國會殿堂門外，而可透過民主審議，早日為台灣處理轉型正義，邁出至關重大的歷史性步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