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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憶另一起二二八的責任(葉虹靈)
(本文發表於2014年2月28日天下雜誌獨立評論,作者為當時台灣民間真相與和解促進會執行長葉虹靈)
逝去的不祇是母親和女兒
大地祥和,歲月的承諾
眼淚深深湧溢三代不冷的血
在一個猜疑黯淡的中午
告別了愛,慈善,和期待
逝去,逝去的是人和野獸
光明和黑暗,紀律和小刀
協調和爆破間可憐的
差距。風雨在宜蘭外海嚎啕
掃過我們淺淺的夢和毅力
逝去的是夢,不是毅力
在風雨驚濤中沖激翻騰
不能面對飛揚的愚昧狂妄
和殘酷,乃省視惶惶扭曲的
街市,掩面飲泣的鄉土
逝去,逝去的是年代的脈絡
稀薄微亡,割裂,繃斷
童年如民歌一般拋棄在地上
上一代太苦,下一代不能
比這一代比這一代更苦更苦
─楊牧,悲歌為林義雄作
一九八零年,距離二二八事件已逾三十年,但此議題仍是島上禁忌,要再過六年才有台灣人權促進會舉行紀念座談首開民間先例,為翌年啟動的平反運動之發軔。此後隨著民主化的進程,二二八平反風起雲湧,不但已有國定假日,近年來總統例行道歉、賠償金發放,官方先後發布兩次調查報告,釐清事件始末與官員責任歸屬,達成階段性的轉型正義目標。但發生在八零年二月二十八日的另一起悲劇,雖然當事人的人生看似已翻過新頁,但歷史與正義的頁面,尚有許多空白待補。
這件造成三死一重傷,後被濃縮為「林宅血案」四個字的悲劇,隨著當事人持續投身政治具有的全國知名度,對社會來說,似乎相當地淡去了事件本身的悲愴,模糊了它原本該在社群中所處的記憶定位。既然家屬已然走出陰霾,案發地點也成為傳播愛與信仰的義光教會,我們如今是否需要、為何需要、應該如何記得這件事?試著回答問題前,不妨先回到事件本身。
案發翌日,警政署專案小組公佈第一次偵查報告的勘驗所得:「屍體三具,相驗結果:1.林游阿妹,身中十三刀,計前胸六刀,後背三刀,右指抵抗一刀,左手臂後三刀,頸部一刀係致命傷。2.林亮均、林亭均,均背後一刀深及肺臟喪命」,她們分別是60歲與6歲。倖存的林奐均時年九歲,背部傷口五處,左前胸口一處。一週後,刑事警察局長曹極在省議會表示:「有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」的信心可以破案。當時被官方與媒體設定的犯案對象性質是:匪諜、台獨、國際陰謀份子三合一敵人;具體人選則有時常來台、與黨外人士交往甚深的外籍學者家博(J.…